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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2012.9發于觀察者藝文生態觀測站



9月3日,在越後妻有大地藝術祭松之山地區「三省House」的廢校禮堂改建的展場,下午的第一組觀眾,是一對夫妻與他們的婆婆。

展場中的作品是藝術家木村崇人「與地球玩Project」[1]系列。『太陽公公+足跡』、『足跡+おめ』、『太陽公公+おら』。藝術家在地區開了三場工作坊,其中二項是利用塗上感光材料的布,把參加者的身影以日光攝影的方式,投射在藍布上面。主要是想讓暑假中因為怕中暑而被禁足的孩子們,以攝影呈現的白影,「變成一朵雲」感受太陽直射的熱力,體悟自己是地球一部分。另一件作品則是孩子的工作坊,藝術家改造了八台廢棄三輪車,在車後方加裝顏料輪子,讓小孩邊騎邊玩的過程中,在地面上留下各道藍色的痕跡,拓印出一種河川印象的輪胎痕。結合禮堂籃球場地,布置成一個微縮的「人自然」。

初看到這件作品時心想,又是一個在賣人情的作品。飽滿的藍色、潔白的部分地面、可愛的兒童腳踏車、滿滿的眾人/植物/日常用品的影子……。 但這三位觀眾,兩個中年夫妻與一個老婆婆,他們對作品與場所的熱切探索、發自心中的「すごーい!」驚嘆聲,震醒了熱天午後惚呆的我。

他們的行動彷彿對我說,本作品不正是我所關注的「新類型公共藝術」[2]的一種表現類型,但為什麼我這麼對它沒興趣?明明曾在小論文中,批評觀眾根本就沒有「看完」作品就沒空地轉身離開,這三個觀眾,讓我意識到自己侷限的視野,重新反省,關於計畫型作品的各種觀看…..。

作品並不是只有「你」覺得如何就如何,因為每個人的年齡、背景、經驗……的不同,每個人對「美」的感覺並不是相同的。特別是計畫型作品的閱讀。

危險的並不是察覺到自己對藝術概念學得不夠多。危險的是,我們以為我們知道太多,而直接把各種類型作品的對應批判,直接套入各種作品裡,讓它在你心裡死亡。

作品直接在主觀與時間不足的印象中,定了罪。

看著一組組的觀眾,情侶、家庭、單人、朋友…..各種與人組成的身分眼光,來這件作品的展示場所,大家有各種不同的視點切入。


四年前開始當二年的當代館義工,值班時與作品相處的時間都很長。一瞬覺得是無趣的作品,在時間催化之下,比只當必須趕路的觀眾,更能獲得美學情感生命的感動與衝擊。並且,義工導覽時為觀眾解說計畫型作品的來龍去脈,引著他們感知文件不足的地方,他們的感動,是如此莫大互相的愉悅。

例如對「小孩子」的印象,到某一個階段,才曉得孩子是多麼重要的希望;經過某種災難經驗,才知道那個經驗有多無法訴說,才知道痛與無奈的並存能多深;遇到某個人,才知道愛這種東西能有多有力量。對各種階段各種情況的人來說,它各種差異便是其內含的意義。人與人的關係,繫絆這種東西是最為重要的東西了。這當然不會在流行藝評中出現。相對而言是普遍的經驗,卻是比假藝評家有更多的感動、感觸的東西。(雖然也反對完全倚仗這種濫情)。

於是,計畫型的作品,並不是只有藝術的知識分子或者頂端的人才能感受到它的美學與價值,而是更多的人,能touch 心靈的東西。藉由視覺、藉由文件、藉由人。當然近來的時候,計畫型作品不再只是無趣的文件,它感動得令人要死掉。

如同我們如何理解這個世界,透過僅僅是活著的「時間」,它便能夠更深入、達成對世界的「認識」。

我試想著這樣的作品,如果出現在台灣,國家的文化差異便是一個有趣的意義了。

故,藝巡者也其實不只是藝巡者,只要它意識到這種差異是一個重要的內容,好好對待它。我想到了波魯坦斯基的作品No one’s land. 我想他仍然是思考過,場地移轉的內涵,作品的移動是在311之後才移動。當我在現場,聽著像太鼓的心臟音,看著這堆被嫌臭的衣服,把震災中流失人群的情感投射於上….. 一股激動便沉重襲來。



作品到底合不合理是重點嗎?作者到底有沒有僥倖心態是該成為投石的標靶嗎?情感這種東西,心動留下的時間與力量與痕跡,怎麼樣都是讓人可以隨時昏倒的東西……。

有時候,「觀光客」還比我們這些「受過訓練」的有素者,還要更能收獲到作品的樂趣,除非他們是太忙碌的心汲汲營營者。

例如:資本主義、全球化、新自由主義…. 我們對它們的定罪太單向也太淺薄,或者我們對某些特定藝術類型的太偏愛或者不偏愛。

靜下來,或者是轉變自己,是永遠重要的事。

所以,在你否定離開某些計畫型作品前,多給它們一點感受時間吧 !

不過有時候,的確確實是藝術家的錯就是了。

 

[1] 以“project” 為創作形式的作品在日本很常見,並研展出許多相關討論、論述,有日本學者提出這是一種歐美主流概念中,藝術與社會概念的日本在地轉換。

[2] 雖然這麼翻譯會有種夠了哦、無聊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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